第二十一章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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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由刺王杀驾案清宫之后，这宫里传出来的消息就变的扑朔迷离了，而且千奇百怪。
主要是冯保在不停的放些假消息出来，没事就搞点奉天殿失火、廊下家有黑眚出没、光禄寺的传菜有毒、宫女有了身孕这种古怪的消息定向传出来，一旦有人上奏，那就能缩小范围，找到这帮大臣在宫里的内应！
陛下教了他招数，他也在努力的创新，找到新的法子，比如他放假消息，就是在钓鱼。
冯保是真的怕拾了老祖宗的位置，所以，听到了乾清宫传出消息，皇帝要种地，冯保察觉到了，自己的机会来了。
把这件差事办好了，他在陛下心里的形象能好上一些，也算是将功赎罪了。
所以冯保差遣徐爵给游七送了消息，皇帝陛下要种地，具体原因也说的很清楚。
张居正得帮他稳住大珰的位置，否则他不是宫里的大珰，司礼监掌印太监换个人，那就得重新打交道，张居正在外廷做事，也是处处受限。
张居正把《帝鉴图说》的最后一章写完，也全然想清楚了其中的关键。
“送国子监马自强处，让他连夜雕版，明日我要看到成书，陛下的课业，不能耽误。”张居正将写好的帝鉴图说交给了游七，示意他来办。
马自强在等，等张居正把最后几个帝王故事送到他那里，就可以成书。
帝国内外的官吏都在为至高无上的大明皇帝服务，即使是深夜子时，依旧如此。
至于冯保提出的要求，张居正极为郑重的开始权衡。
他不是在权衡利弊，赞助冯保就是赞助他自己，帮冯保稳住了大珰的位置，有利于推行他的政令。
关于张居正而言，皇帝种地罢了，多大点事儿？大明太祖高皇帝就在皇宫里穿着草鞋种过地。
《皇明祖训》记载，朱元璋指着皇宫里的菜地，对太子朱标燕王朱棣等人说：此非不可起亭馆台榭为游观之所，今但令内使种蔬，诚不忍伤民之财，劳民之力耳。
这可是老朱家祖传的手艺，乾清宫那块敬天法祖的牌子还挂着，祖宗之法，堂堂正正。
皇帝亲自种地引起的风力，和他此刻推行的考成法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大明官僚们懒懒散散二百零五年，突然有个首辅要给他们套个笼头，这帮官僚恨不得把他给嚼碎了才肯罢休。
大明首辅张居正在权衡让皇帝陛下种什么，既然要种，那就得种出点成果来。
张居正在回忆着和海防同知罗拱辰碰头的各类细节。
罗拱辰的奏疏和提议是极好的，但是这马铃薯、番薯真的能亩产两千多斤吗？罗拱辰是在夸大其词，照样确有其事？
若是罗拱辰的话不可疑，那就给皇帝找个容易种出结果来的农作物。
要是真的能搞出亩产两千斤，不亩产一千斤的土豆来，那皇帝日后亲政之时，那就稳当的多。
人亡政息，在大明是一个极其普遍的景象。
比如明太祖高皇帝把皇位传给了建文君朱允炆，朱允炆把山河给拾了，燕府成为有史以来唯一一个藩王造反成功的案例。
比如明成祖五征漠北，六下西洋，传到了宣德年间还下了一次西洋，到了明英宗之后，再也没有下过西洋。
比如大明少保于谦，在明英宗亲征把整个京营搞得全军沉没，于谦再建京营击退瓦剌，明英宗复辟之后，直接把京营给解散了，救了大明的于谦，是何等下场？斩首示众。
大明，人亡政息是常态。
晋党党魁杨博不止一次、反复申饬张居正：作为百官之首，作为首辅，这么改造，绝对不得善终，大明天子天性薄凉，薄情寡恩，这么给老朱家卖命，到时刻群起而攻之，老朱家的皇帝顺水推船，必然清算，挖坟掘墓，于谦殷鉴在前。
于谦的冤逝世，是求荣得辱，这后来者，看到于谦的下场，是何等的心惊？
杨博一直在努力说合张居正，哪怕是把晋党的位置给了张居正，也比给了张四维谁人首鼠两端的东西强。
张居正希望自己人亡政不熄，至多要保证，大明皇帝亲政之后，有气力可以做到这一点。
至于君王是否要对他的政策全面清算，那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了。
张居正睁开了眼，罗拱辰是可疑的。
他的分析是基于一个基来源基础则，看他的腚，坐在哪头。
罗拱辰是有举人功名的绅耆，什么是绅耆？
就是中了举人，那是鱼跃龙门，同乡们会竭尽全力的将田亩挂在举人的名下，以逃避朝廷的藁税。
张居正就中过举，他深切的知道，中了举人之后，是何等的威风。
那些过来张牙舞爪的人，恨不得跪下来添你的鞋子，所有人的眼神都会变得不同，那种眼神里充斥着敬畏和遁藏，走到了哪里都有人见礼，卑躬屈膝。
罗拱辰是典型的君子、治人者也，是肉食者，倭患四起之时，多少绅耆卷着钱款跑出来出亡？老百姓穷的叮当响跑不掉，绅耆们可是兜里揣着银子，哪里都能来的。
东南闹起了倭患，绅耆就跑来湖广，银子一撒，地亩、耕户、佣奴、产业便都有了。
罗拱辰没跑，不仅没跑还多次组织军民抗击倭寇，松江府有难，闻讯的罗拱辰立刻启程驰援，松江府为感开罗拱辰的星夜驰援，建丹凤楼，立牌额‘凤楼远眺’，纪念罗拱辰的功勋。
张居正对在倭患之中，抗击倭寇的军士、文臣是有好感的，在他看来，谭纶、戚继光、罗拱辰都可以看作是同行之人。
张居正拿起了铅笔，写下了两句话，第一句是小皇帝批注的那句，同志、同行、方同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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