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此一去,归期渺茫(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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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乐十三年,五月初十。
今天是个好日子,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上新河口的码头上聚集起了无数的人,放眼望来尽是人头攒动,似乎整个应天城的人都聚集在这里了。
应天城的人有没有都在这里朱瞻垶不清楚,但有一点他是知道的,那就是现如今在应天皇城及周围不远的朱氏皇族全都到了。
从永乐九年定下打算开始到此刻,一拖再拖,但终究照样到了日子。
汉王和赵王,要远来海外就藩了。
关于汉王和赵王的就藩,大明百姓是报以积极地态度的,大明的官员也是如此。
若是以前,怕是还会有武将对汉王现如今的来处有些不满,但现如今已经不会有了。
至于文臣……
当初老爷子立朱高炽为皇太子,除了他认为朱高炽是一个优于朱高煦的守成之君外,还有一部分是属于一个交易的范畴。
靖难之役逝世了太多人,尤其是文臣,朱棣要给文官一个交卸。
立朱高炽为皇太子,就是对文臣的交卸,这也是为什么后来朱高炽和文官的关系那么好,又跟武将的关系那么差。
虽然朱高煦早已经放下了争位的想法,但在文官的眼中他如故是谁人皇太子之位的最大竞争者。
现如今朱高煦要远来海外就藩,文臣是最情愿答应看到的,没有之一。
在这件事情中,最悲伤的其实照样朱棣,这个本不该该这样的人。
“老二,老三……”朱棣一手揽着一个,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
“这一来,再碰头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刻了,当爹的也不愿意你们离开,对我来说,哪怕是将你们幽禁在这应天皇城也好过来大洋彼岸。”
“但是你们也都看到了,大明江河日下,而你们要来的地方一个有丰富的矿产,一个是支撑着我大明基石的新粮来处。”
“不管你们心里是怎么想的,但爹都希望你们能够放下心结,放下偏见,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创造出一个秦皇汉武唐宗宋祖都做不到的盛世。”
说到这里,朱棣的语气五味杂陈,脸上满是纠结之色。
“爹老了……”朱棣揽着朱高煦和朱高燧,抬起头看着那万里无云的天空,目光洞破苍穹,似乎是想要看清什么。
“爹这一生,很成功,也很失败……”
“当初爹起兵靖难,虽是被建文逼得走投无路,但当爹拿起马刀的那一刻开始,爹就是万古不易的贼了,身上的脏水哪怕是用时光都冲刷不洁净。”
朱瞻垶的眉毛动了动,没有说话,不动声色地跟着他的老爹朱高炽后退了两步。
老爷子是在吐露心声,也是在加最后一道保险。
这些话里,既是真情实意,也带着即将星散的父子之情,更带着丝丝缕缕的警告。
太祖爷当年分封诸王,为的就是希望能够拱卫中央,让大明一朝尽可能的昌盛,但是却没做到。
朱瞻垶能感觉得到,老爷子在害怕,害怕自己当年种下的恶因最终结出了恶果,最后的最后照样要他自己品尝这恶果到底有多苦涩。
思及至此,朱瞻垶轻叹一声,转身走到了码头的另一侧。
虽然是出发点,但上新河口的码头并没有那么多人,更多的船只照样停靠在了应天城北面,也就是少江的码头上。
此时此刻,上新河口也不过四艘宝船罢了,但是这四艘宝船却代表了一个时代。
一个大明造船技能举世无双,无人匹敌的时代。
“怎么,此刻开始多愁善感了?”朱高炽从自家儿子的背后走过来,双手撑在了码头的栏杆上。
“从马宝返来到此刻有多久了?三年?四年?”
“你定下这个打算都这么久了,照样没想通吗?”
“若是作为常人,我只会说你有情有义,但作为皇太孙,时光又这么久了,你不该该有这样的情绪。”
“没有,您想多了。”朱瞻垶轻叹一声。
浅浅的一声叹息,却异化了数之不尽的复杂情绪。
朱高炽也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大儿子的后背,然后就转身离开,朝着老爷子和他两个弟弟的标的目的而来。
朱瞻垶转头看来,只见老爷子已经摊开了朱高煦和朱高燧兄弟俩的手,三人宛如彷佛正在作着最后的道别。
没多久,朱高煦和朱高燧二人就各自带着自己的家卷,开始登船。
站在一旁的朱瞻垶看着那四艘宝船,脸上没有表情,也没有说话。
良久,宝船收齐了舷梯,小帆缓缓降起,四艘宝船缓缓地动了起来。
看着朝着自己接近的宝船,朱瞻垶的目光不曾离开半分,直到他看到自己的二叔和三叔将目光投向了自己。
朱瞻垶愣了一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而就在他愣神的功夫,宝船已经渐行渐远了。
直到这时刻,朱瞻垶才缓过神来,轻轻地朝着宝船的标的目的挥了挥手。
此一来,归期渺茫。
说句又当又立的话,朱瞻垶照样很希望自己这两个叔叔能够留下来赞助自己的,赞助他横扫暹罗、帖木儿、奥斯曼,甚至是整个欧洲。
但打从一开始,朱瞻垶对朱高煦的印象就已经被固化了,在很少的一段时光内,他心里的谁人朱高煦都是谁人历史上最终会造反的朱高煦。
他不想亲手将自己的叔叔给闷成瓦罐鸡,只能将矛盾调开向外。
再后来,朱瞻垶发现自己的谁人二叔变了,不再有争位的心思和迹象,而那时已经晚了。
他的想法可以随时改变,但老爷子的不会。
甚至,若是他突然告诉老爷子不想让二叔就藩了,老爷子就算是心里一百个愿意,但如故会狠下心让他的二子和三子远赴海外。
在一个帝王的心中,朱瞻垶的行为就等于是心软,而一个心软的储君是成不了一个及格的帝王的。
就算是会,那也要支出代价,而这个代价并不是固定的,往往王朝越是强大,这个代价就越高。
“殿下!”
就在朱瞻垶看着即将转入少江的宝船时,朱铭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启禀殿下,留上刘家刘明正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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