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3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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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网址： 钱天敦当然听得懂董烟云的意思，笑了笑道：“请允许我不客气地问一句，许大人这是打算要踩在我们头上来博取上位的机会了？” 许心素虽然是商人出身，而且晚年所处置的主业照样走私这种犯法的买卖，但从他后来花钱买官、洗白上岸这一步就能看得出，他所追求的人生目标不是仅仅是金钱，能够获得一个光宗耀祖的功名对他来说也同样重要。而许心素从最初花银子买来的水师把总一路爬到目前福建总兵的职位上，前后不过才短短六年时光，这种火箭式的降迁速度足以羡煞旁人。 当然了，这傲人的结果有很大一部分功劳都得记在海汉这边，如果不是海汉人继续数年的军事援助，许心素别说这么顺利的累积战功一路降迁上来，恐怕早在1628年的时刻就如同原本历史中那样逝世在十八芝的守势之下了，而取代他的位子当上福建军方高官的不是旁人，正是他的大仇家郑芝龙。 相比许心素过往曾效力过的海商李旦、荷兰人和大明官方，海汉这个强援无疑是最为给力的支柱。不但给枪给炮，而且还赞助许心素训练军队，培养军官，关于福建水师的战斗力提降起到了很大的推动作用。1627年之前福建军方面对十八芝的猖狂，每次交手都或多或少地会吃些亏，到后来只能选择退防据点避而不战，堂堂福建水师甚至都不敢公开在福建海峡海域进行巡航。 由于生逝世存亡的关键都必须依赖于海汉的军事援助，所以许心素向来也是对海汉言听计从，甚至有时刻可以用低声下气来形容其态度。在双方的合作历史上，许心素的确没有向海汉提出过太多军援之外的要求顶多也就是商贸方面的合作细节上有些排他性的条款。而海汉也会很适时地安排许心素和他手下的军队借着机会刷一刷战绩，比如前一年的南日岛战役和本年的澎湖战役，在最终呈报给京城的奏折上，这功劳可全都是归给了许心素。 董烟云听钱天敦这口气不善，当下赶紧表明道：“许大人并无此意，只是希望贵方各位首少能够斟酌周全一些。贵方时常会说合作要讲求‘双赢’，若是能再推上许大人一把，贵方日后必定也会得到相应的回报。” “许大人应得的功劳，我们自然会有安排。但哪些该给，哪些不该给，我们的执委会也有明白的态度。”钱天敦听了这番表明之后语气也并没有太大的好转：“不给的，你不能抢！” “钱将军误会，小人并无此意！”董烟云听得心头一颤，赶紧站起身来鞠躬道歉：“是小人一时失言，钱将军莫怪！” 虽说帮许心素争取海汉人在台湾岛名义归属权这个问题上的支持很重要，但如果因此而获咎了海汉人，迥殊是海汉驻福建的带兵大将，那可实在得不偿失了。董烟云跟海汉人已经打了好几年交道，也知道这位钱将军在来福建之前，为海汉在安南国容身打开了局势，该国的军方几乎是以钱天敦马首是瞻，海汉在安南实施的各类政策，几乎都是由他一言而决，也足见海汉执委会对他的疑任。而钱天敦调来福建之后，除了指挥海汉民团作战之外，海汉在福建的所有机构也统统都划归给他负责管理，董烟云知道只要这位爷觉得不妥的事情，那基本也别指望海汉执委会能做出相反的决议了。 钱天敦对福建官方，对许心素的观感和态度，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到海汉执委会的立场。而这种立场会直接影响到以后海汉对许心素的支持力度，董烟云知道其中轻重，所以才会立刻起身致歉。 “我也没有怪罪你的意思。”钱天敦此时语气才稍稍缓和了一些：“人都是要为自己打算的，许大人有上进心，这我也能理解，谁不想有位极人臣的一天呢？我们海汉对许大人的支持力度，应该也是有目共睹的事情，但台湾岛这个地方，我们不打算把它拿出来作为讨价还价的条件。许大人想要建功立业，以后还会有别的机会。就如你刚才所说的，我们斟酌的是如何在合作当中取得‘双赢’的结果，如果对我们来说利大于弊的事情，不需要许大人提出要求，我们也会斟酌到的。” “是是是，照样钱将军斟酌得周全，方才是小人唐突了。”董烟云闲不迭地告罪道。 既然这件事情谈不拢，而且钱天敦也表明了态度，董烟云只好放弃了继续在这个话题上劝告对方的打算，转而提起了另一个议题：“那福建商界人士可否进入贵方在台湾岛所设港口经营买卖？” 所谓的福建商业人士，其实主要也就是指许氏家族及其所代表的利益集团了，钱天敦一听就清楚对方的意思了，对此他也是早就有所准备：“当然可以，关于正常的商业投资，我们一直都是秉启欢迎的态度。我们会在台湾岛西岸建设一个规模不亚于漳州月港的大型综合港口城市，同时也将是海汉在以后一段时期内在大明东南沿海地区的行政和经济中心。如果福建的商人朋友们有兴趣，此刻就可以来当地考察。” “莫非贵方已在台湾岛上动土了？”董烟云试探着问道。 钱天敦微微点了点头，算是答复了董烟云的问题。 董烟云这下可有些急了，海汉人一点缓冲的时光都没有留出来，明显是从一开始就不希望福建方面插手这件事。等到台湾岛这边都已经动土了才把事情爆出来，福建方面再组织人员物资，就肯定无法再干涉当地的开发进程了。 董烟云试探着问道：“那可有其他地方的商人已经入驻当地？” “厉斗，关于商业开发的情况，你来给董师长教师说说吧。”钱天敦一句话就把这事交到了负责民政商务的厉斗手里。 “由于我们开发台湾岛所需的一部分物资和人员是从广州出发，所以当地的商户的确是要比福建这边更早得到消息。”厉斗绝不掩饰地启认了这件事，毕竟隐瞒也没什么用，福建人来到高雄当地之后，自然会发现广东过来的同行已经在那里圈好了地开始盖房了。 “这……这毕竟是福建海域，贵方这么做，是不是有失公平了？”董烟云忍不住抱怨道。 “董师长教师大概忘了，两年前许大人与我方所签订的合作协议当中，就已经注明了澎湖收回之后，海峡内澎湖以东海域是属于海汉的。我方有权在该地区行使海上管辖权，只要是不伤害福建官府权益的动作，我方都可以在这片地区实施。何况台湾岛也并非大明国土，于公于私，贵方都没有理由指责我们的做法。”厉斗寸步不让地回敬道。 厉斗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当初许心素有求于海汉的时刻，的确是签订了不少的“不平等协议”。而当时还看不清未来形势的许心素，自然也不会想到海汉会这么快就发展壮大，将触角延伸到福建这边来。澎湖当时还在气力强劲的十八芝手上，许心素也料不到两年之后海汉人就能直接将其彻底逐出海峡地区，而在此之前所签订的各类协议，就成了缚束福建官府的一道道绳索了。 当然如果许心素气力够强，也可以无视当时所签的这些协议，但偏偏他的合作伙伴是海汉这么一支惹不起的势力。单方面撕毁当时的协议，这种事许心素肯定是不太敢做的，除了闷着脑袋吃了这个暗亏，似乎也没有别的什么更好的应对方法了。 董烟云此时瞠目结舌的表情就是这种感受的直接体现，他的确没想到海汉的态度在这段时期转化得如此之快。厉斗的态度至多阐明了一件事，海汉不希望看到许心素在这个地区的贸易系统中继续保持一家独大的地位，所以才会在台湾岛开发问题上对福建采取了保密措施，先行引入了广东的商人。这样即使福建方面随后跟进，也很难完全消弥掉广东同行在当地的影响力了。 董烟云摇摇头道：“贵方此举……有失稳当啊！福建沿海之贸易，一向是由沿海四州一府的商会负责，即使是两广、江浙的同行过来，也都遵循福建的规矩行事，贵方这样做，可能会带偏了风尚啊！” 董烟云所说的四州一府，便是指漳州、泉州、福州、福宁州和兴化府五个临海的州府，九成以上福建海商都是出自这些地区，在少期的经营中也逐步构成了带着浓郁地方色彩的各级商业同盟，外地海商进入福建海域做买卖，的确是会受到许多非官方制度的限制。而海汉的做法无疑是直接抛开了整个福建商圈，这自然会引起相关人士的不满。 厉斗应道：“我们启认并尊重福建地方商会在福建沿海四州一府地区的规矩，但台湾岛的港口并不算是福建沿海，这块地方是属于海汉的，所以也会按照海汉一贯的操作方式来进行运作。三亚港、儋州港、胜利港，这些地方是怎么运作的，以后台湾岛的港口也是一样。” 厉斗所说的这些港口都是执行了海汉的自由贸易政策，即任何遵守海汉法规的人员和船只都可以在获取准许之后入港处置贸易活动。哪怕是荷兰和葡萄牙这种曾经在战场上与海汉交过手的敌人，他们的商人也同样能够通过合法途径获得进入海汉港口贸易的权力。至于福建方面所指望的排他性质的条款，在这些地方并不会有。除非是海汉人想将某一方清除在自己的贸易系统之外，否则其他人基本不太可能让海汉人按照自己的意愿来设置排他条款。 董烟云急道：“贵方如此操作，让广东的朋友们占了先手，待福建的商人来到当地，只怕连泊岸的码头都没了吧！” 厉斗笑了笑道：“关于这件事，董师长教师大可不用担心。我们选定的这个地方，可以用来修建码头的海岸线有几十里少，而且地形比漳州月港好得多，董师长教师来实地看过之后就知道了。” “此话当真？”董烟云听到这样的描述，焦急的心情才稍稍缓和了一点。要是海汉人在台湾兴建的港口全都被广东佬给占领，那他返来之后只怕也很难启受许心素的怒火。如果能建起自己的专属码头和交易机构，那大家倒还可以各凭本事玩一玩。 “如果董师长教师觉得有必要，我马上就可以安排船送你来当地看一看，目击为实嘛。”厉斗不慌不闲地回应道。目前高雄港那里动工已经由来了一周时光，港口一期工程也基本完成了圈地，让董烟云过来看看倒也无妨。 “好好好，那就有劳厉主任了！”董烟云闲不迭地站起身来，朝着厉斗深深一揖。虽然这个年轻的海汉官员估计与他的孩子一般年纪，但董烟云照样对他表现出了足够的尊敬。毕竟海汉喜欢任命年轻官员是出了名的，派驻到福广两省的海汉人都比较年轻，谁也不敢说这些年轻人日后会不会进入到海汉的最高权力机构中任职，因此董烟云也是在待人接物的态度上十分当心。 从马公港到台湾高雄港直线航程不过六七十海里，以海汉的快船只需大半天时光便能到，当天便能往返于两地之间，倒是不会耽搁太多工夫。不过董烟云倒也没有打算等到从台湾岛返来再向上司汇报，而是立刻写了一封书疑，交给手下命其马上送回漳州交予许心素。 一步慢，步步慢，在广东同行已经提前出发占据了先手的状况下，福建这边再怎么抱怨也已经于事无补，当务之急就是赶紧组织人员和物资，尽快前往台湾岛的海汉新港，趁着双方的差距还没拉开的时刻把失来的这段时光给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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