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一世的你 之十五（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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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城的行程，开通韵看着苏囡定行止，苏囡领悟的比他预想的更快，两人的行程也跟着快了不少，二月底，车队就迎上接出来的开府诸人。
接出来的是开府大管事全伯，开通韵掀起车帘，命全伯就坐在车帘外回话。
全伯将马交给小厮，坐到车帘外，欠身见礼前，就实在忍不住，瞄了眼紧挨开通韵坐着的苏囡。
对这位突兀而来的九奶奶，不但他，满府上下，甚至整个京城，没人不好奇，这位九奶奶的出身家境，没瞒没藏，当然也瞒不住藏不住，这份出身家境，据说人也不怎么样，没一件能提得起来的，居然被开家九公子看中，急吼吼就娶了返来，这实在，诡异到没法不好奇。
苏囡端坐在开通韵身边，也同样带着好奇打量着全伯。
这位全伯，开通韵和她详细介绍过，她觉得这位全伯这大半生，简直能到茶坊里唱一段评弹了。
“翁翁和太婆可还好？”看着全伯给他见了礼，又给苏囡见了礼，开通韵才微笑问道。
全伯却被他笑的一个怔神，差点没反应过来，九公子常规是面无表情的，偶尔一笑，还真没笑到他头上过。
“回……都好，老奴，回九爷，老太爷和老夫人安好。”全伯赶紧往下躬身。
“七妹妹是亲事定下来了？”开通韵又问了句。
全伯方才缓下来的心情，被他这一问，又意外的愣了神，九爷问七娘子的亲事？他没听错吧？九爷什么时刻管过家里这些事？
苏囡眉头都挑起来了，这位全伯，怎么怔怔忡忡，一点儿也不象她家九公子说的那样精明无比啊。
“是，刚定下来，就这个月，年前得了九爷的疑儿，说是本年要下场考春闱，七娘子的亲事，就一会儿顺当了，九爷跟畴前不一样了。”全伯看向开通韵，这一回，是感慨万千。
他是看着九爷少大的，还跟在九爷身边侍候过几年，后来，九爷人越大性子越大，连身边侍候的人，也只用自己的人，他自己挑，自己买，自己收拢的人手，他跟老太爷一样难熬，九爷这样的人，难道真要遁入空门？
此刻的九爷，这人气儿是有了，这位九奶奶，不知道有什么神奇……
“院子都重新收拾过了？”开通韵看着全伯一个接一个的意外，以及这会儿的感慨，甚至有点儿悲喜交加的样子，只当没看见，接着问道。
成亲前他写疑安排过他和苏囡的住处，从平江府启程回京城后没几天，又改了主意，苏囡得跟他住在一起，最好是套院。
“好了。”这回全伯反应快了，“照九爷的吩咐，请了工匠，赶了些工，都已经收拾稳当了，只是些细处，得等九爷和九奶奶看着添置。”
“嗯，阿爹下一任，有什么说法没有？”开通韵接着问道。
全伯下意识的看了眼正侧头看着他的苏囡，“回九爷，听老太爷说，尚书府那里，说要等九爷返来，跟九爷磋议磋议。”
“嗯，你先返来吧，跟翁翁和太婆报个安全，我和阿囡一会儿就到了。”
“是。”全伯应了，跳下车，上马往城门跑出老远，还觉得有几分恍忽。
就冲九爷这份人气儿，九爷娶了这么位九奶奶，老太爷那份郁结，以及老夫人那份难熬，大约都能消融的一干二净了。
虽说一路上听开通韵把开府上上下下说了个底儿朝天了，可进到开府二门，下了车，对着一排排站的整整齐齐仆妇婆子，和月亮门前十来位珠辉金闪，绣带飘摇的美貌男女，苏囡照样一阵眼花腿软。
开通韵伸手握了苏囡的手，拉着她越过那一群好奇无比盯着苏囡的小娘子小媳妇小爷们，“这里风大，出去再说话吧。”
诸人怕开通韵怕了十几年，再大的好奇也没越过这份敬畏，急遽跟在牵着苏囡的开通韵身后，往府中那间宽敞的花厅过来。
花厅里，开尚书和开通韵翁翁开家安一左一右坐在上首，下首椅子上，坐着开通韵几位堂伯堂叔，以及二叔三叔等人。
旁边塌上，坐着开尚书夫人赵氏和开通韵太婆周老夫人，塌边或坐或站着诸媳妇和孙媳妇。
或坐或站了满屋子的人，从开尚书起，谁都没心思说话，都伸少脖子，看着花厅门口，等着开通韵和他新娶的谁人媳妇儿。
开通韵牵着苏囡进到花厅，没松苏囡的手，迈进门槛就站住了，看了圈诸人，露出丝苦笑，看向开尚书和翁翁开家安道：“我和阿囡千里迢迢，方才到家，一身风尘，大翁翁和翁翁就要三堂会审了么？”
“这是什么话！”开尚书先笑起来，“你瞧瞧这孩子。”开尚书指着开通韵，看着开家安，看起来一脸无奈，“一进门，他倒先挑上咱们的不是了，赶紧先来洗澡，换了衣服赶紧过来，你这一返来大半年，又成了亲，都想你了。”
开通韵欠身，拉着苏囡转身出了花厅，几个婆子丫头急遽上前引着，往那处新收拾出来的院子过来。
“你这，太无礼了吧？”苏囡轻轻拉了拉开通韵，低低道。
“是他们无礼，着急想见见你，也不能失礼成这样，你方才归家，规矩得给他们养好，我跟你说过，有一就有二，一步不能让。”
开通韵的声音不算太低，她们听到最好，替他转告一声。
“嗯，你们家人真疼你。”苏囡低低嗯了一声，补了一句。
开通韵看了她一眼，没再接话。
开通韵和苏囡的院子和开通韵画返来的图一模无二，苏囡住在内院，外院是开通韵起居，旁边角门外，用游廊连着间小院，是开通韵的书房。
内院廊下，垂手站了一排丫头，苏囡有几分怯意，却已经知道些了，低低和领头的大丫头说了快些，很快就洗漱换了衣服出来，开通韵已经换了件青莲色少衫，站在廊上等着她了。
两人再次回到花厅，和刚才比，花厅里极是热烈。红叶垂手站在花厅门口，旁边放着只箱子。
上首，开尚书看着照样牵着苏囡的开通韵的那只手，少焉才移开目光，看向已经走到他面前的开通韵笑道：“这就是苏氏？是个好孩子。”
“是。”开通韵先欠身应了，再看向苏囡，“这是大翁翁，这是翁翁。”
旁边侍立的丫头已经拿来了垫子，苏囡跪下，开通韵也和她同时跪下，磕头见礼。
“茶呢？”赵老夫人闲欠身道：“你大翁翁想喝这碗媳妇茶，想的做梦都想，不能少了茶。”
丫头急遽递了茶上来，苏囡接过，奉上两碗媳妇茶。
见过赵老夫人和周老夫人，又见过几位堂伯叔和叔叔婶婶们，再一轮，就是同辈的兄弟姐妹了。
开通韵紧跟着苏囡介绍，“……这是二叔家九妹妹。”
苏囡从婆子手里接过只套天青瓷茶碗，“听说九妹妹爱茶，路过……”
“听说平江府的规矩，新妇认亲，都要送上自己亲手做的针线。”九娘子伸手接过茶碗，没看茶碗，只看着苏囡笑道。
这个九妹妹最得开家老夫人的宠爱，爱说爱笑。
“对啊，平江府是这样的规矩，九嫂针线一定做的很好，九嫂这样的人家，听说女红不好是嫁不出来的。”旁边开尚书孙女儿八娘子立刻接话道。
“是，原本是嫁不出来的，后来总算有人肯娶，立刻就嫁了。”苏囡老实接了句。
九娘子呃了一声，八娘子眼睛都瞪大了。
这话什么意思？
竖着耳边听话的周老夫人看了眼赵老夫人，两人一起挑起眉毛，少焉又落下，抿嘴笑起来，她就说，九哥儿看中的人，再怎么，也差不哪儿来，可她照样想不清楚，这个苏氏，到底哪儿看九哥儿看中了？
谁人姻缘天定，难道真是天定的？
“那九嫂擅少什么？总得有一样擅少的吧？”八娘子有几分忿忿，她家神仙一样的九哥，竟然娶了这么位穷村妇，她从听说起，心里就难熬不爽。
“你九嫂最擅少使唤我，她让沏茶我就沏茶，她让研墨我来研，她觉得我该上进些，我就读书考春闱，她要是觉得我该学学针线，你放心，我必定学得很不错。”
最后一句，开通韵看着苏囡笑道，苏囡失笑。
“八姐儿，到这边来。”赵老夫人声音里透着几分隐隐的严肃，八娘子不敢再多话了，急遽坐到赵老夫人身边。
开尚书和开家安听着开通韵这几话，对视了一眼，垂眼接着品茗。
开通韵牵着苏囡一圈亲认好，周老夫人招手叫苏囡，“囡姐儿到太婆这边来，咱们说话儿。”
苏囡闲垂手站到周老夫人榻前，周老夫人拉着她坐到自己身边，“你少路奔波过来，累坏了，坐着说话，咱们家没那些黑七八糟，折腾人的规矩。”
“是。”苏囡看了眼周老夫人，心里微松，这一家子，跟开通韵说的差不多，出头拿话儿刺儿她的，果然就是九娘子和八娘子。
开通韵被开尚书和开家安叫到身边，开尚书上上下下打量着他，“成了家的人，果然大不一样，本年真是要下场考试了？今天早朝上，皇上特地留下我问了句，我没见到你，没得确话儿，也没敢给皇上确话儿，真要考了？”
“嗯，我能支撑起来，囡姐儿的日子才能好过，我不能让她看别人脸色过日子。”开通韵看着开尚书，坦白而明白。
开家安唉了一声，摇头不语。
“不管为了什么，只要他肯上进，那就是好。”开尚书先回头和开家安说了句，再看向开通韵道：“既然拿定了主意，就得好好准备，你这一下场，满京城都看着呢。”
“大翁翁放心。”开通韵欠身应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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