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寒梅（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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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要给我安排在这儿啊。”
陈凯摇了摇头，倒也只是一笑。进了院子，自有方才谁人带路的丫鬟伺候着用饭，等到用过了晚饭，陈凯自顾自的出了小院，寻着流转缓舒的古琴声很快便来到了小花园的凉亭前。
“上次在广州，邝露曾送我一张绿绮台，据说是武宗皇帝豹房之物。我不会弹奏，便又还给了他。如今看来，早知郑小娘子精于此道，就收下了，此刻也好借花献佛。”
陈凯静静的听过了一曲，随即慨然笑道。闻听此言，郑惜缘起身行礼，却并不似陈凯这般，反倒是还有些许忧心未曾褪来。
“广州一行，凶险万分，妾身听了那些移居金门的广州百姓谈及，都觉得胆战心惊。妾身不要什么绿绮台，能看着陈参军全须全影的返来，于愿足矣。”
那一遭“陈凯的敦刻尔克”，郑惜缘是促使着陈凯加倍努力的原因之一，但却也并非是什么主因。说来，即使是没有郑惜缘，陈凯也曾想过要来努力一把。否则，若是有努力的可能而不来做的话，恐怕是一辈子都会耿耿于怀。
此刻，殚精竭虑过后，三十万左右的广州百姓逃出生天，已经是历史上殉难者总数近折半了，凭着此刻这个时代的组织力已经是难得的事业了。阵斩许龙、盛登科，全歼清军水师主力舰队，制海权在手，一切便大有可为，而他也晋降到道台一级，手握了一个营头的兵权，也算是收到了回报。
然而，姑娘的那一句“于愿足矣”，听在陈凯的耳中却依旧是惊心动魄。岂料，没等他要说些什么，郑惜缘却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只是听她就好。
“妾身有许多话想和陈参军说，有许多事情想和陈参军分享，也有许多事情想要陈参军教与妾身。但是今天，妾身只想给陈参军弹奏这一曲《梅花三弄》，这是妾身关于陈参军高洁志向和坚强不屈的赞颂，为那些因陈参军的努力方能活下来的汉家百姓。”（注）
梅花，志高洁，冰肌玉骨，凌热留香，历来是文人墨客咏叹的对象。这首《梅花三弄》本是笛曲，大多以表现怨愁离绪的情感为内容，至明时已为琴曲，则多以赞美梅花凌霜傲热，高洁不屈的节操与气质为表现内容。
不似现代音乐那般直白，传统文化讲求的更多的是意境，需要沉下心，静静的感受、体会、回味，如之再三。
小亭内，琴声宛转悠扬，千回百转。陈凯未受过这般教育，原本对这等意境的感受度要低于这个时代的读书人。所幸郑惜缘的琴技的确没有辜负了她父亲的夸奖，此刻闭目聆听，无需唱词、无需旁白，一株热梅洁白芬芳、迎风傲雪，如画般呈此刻了陈凯的脑海之中，直至一曲终了，暗香尤未消散。
一曲奏罢，陈凯和郑惜缘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也不需要再多说些什么，一切尽在不言之中。对视良久，方才话别，陈凯第二天一早便告辞而来，回返厦门岛。
港口不远的军营里，漳泉分巡道标营还在摸爬滚打的操练着。这一次，陈凯抛出了一些诸如俯卧撑之类现代人用以锻炼身体素质的办法，据说照样有些成效的，至于是不是真的就不好说了，毕竟他不是一线的带兵官。其他的，陈凯就交给了林德忠自行统带，战阵上依旧是谁人西班牙方阵，就是这一次陈凯光明磊落的从郑成功那里要到了装备鸟铳和虎蹲炮的许可，这支巡道标营就可以算是一支轻火器和冷兵器混编的部队了。
士卒们还在校场上挥汗如雨，陈凯很快就注意到了一个身形单薄的家伙。不用过来看个认真，陈凯也知道，这位“仁兄”就是谁人谁人被多个面露不甘的广州义勇证实了刺逝世许龙的谁人叫做聂一娘的女子，此刻正穿了一身明军的军服，像个男人一样把头发束起，吃力的持着一杆数倍于她身高的少矛和身边的袍泽们一起大声呐喊着突刺。
“她还没打退堂鼓？”
想想过来才一天，但是这个“立下过战功的女子”依旧在校场上像男人一样操练着，的确让陈凯感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
“卑职觉得，参军早前说的谁人女汉子不好惹的话，的确是很有道理的。”
凭着战功，聂一娘一再要求参军，日后好为她的兄少和夫君报仇雪恨。这件事情早在陈凯还没有离开南澳的时刻就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奈何明朝并非没有过女将军，忠贞侯秦良玉还有秦良玉的儿媳妇什么的，都曾上过阵，金山卫的一个卫所军官的女儿还做过永历帝的殿前女将军，陈凯这便不存在反驳的理论依据。
秦良玉的事情，聂一娘到不太清楚，但是侯世贞就是在永历三年来世的，那时刻李成栋都反正了，行在就在肇庆，许多那期间来过肇庆的广州人都有过耳闻，这桩女子做将军的奇闻在广州并不算什么新鲜事。
这个聂一娘一不哭、二不闹，就是据理力争，结果都传到了郑成功的耳朵里。天知道郑成功是不是乐得看陈凯笑话，反倒是劝告陈凯让她试试军中的苦日子，弄不好没几天自己就熬不住了。
对此，陈凯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可以的，干脆让聂一娘进到营里面摸爬滚打一番。至于坚持得了与否，就不归他管了。当然，就算是坚持下来，陈凯也不打算让她跟一群男人在营里面厮混，做个救护兵，想来对军中士气也是有所裨益的。
陈凯记得，男女平等就是女性的经济能力提降以及战争和生产的需求。在这个时代玩什么男女平等是不现实的，但他也从未有认为女性这个群体并不存在战争潜力，尤其是在男人上阵接触的时刻，女性完全可以支撑起一个工业系统出来，只要工业化达到一定程度之后。
标营还在按部就班的操练，暂时也没有什么作战任务，似乎是来年消耗了太多的精力，闽粤两省的清军都暂时性的进入到了休整阶段。厦门岛沿海静谧如常，倒是郑成功那里，一场风暴正降临在这支勤王大军的头上。
注：古琴曲《梅花三弄》与琼瑶三部曲改编的电视剧并没有什么关系，万勿脑补“红尘自有痴情者，莫笑痴情太痴狂”的歌词和曲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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