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什么是王朝寿命(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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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当然是真的。”
姜星火面对大胡子的疑问,肯定地说道:“没关系,我接下来说的例子,你认真想一想,就一定能想清楚,为什么我说‘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了。”
“请姜师长教师细细讲来。”朱高煦亦是听得津津有味,很想继续听下来。
“照样顺着时光线讲,刚才我们说到了从周王朝开始,王朝的形态开始由奴隶制王朝逐渐转变为封建制王朝,而封建制导致的必然结果就是封建主们的兼并战争。”
“随着铁农具和牛耕的推广,嗯,也就是生产力的再次进步,能产出大批财富的土地开始成为了诸侯们的核心利益。”
“拥有土地越多的诸侯,就能供养越多的人口,获得更多的兵源和税基,进而在封建兼并战争中获得更大的优势。以楚王问鼎为标志,封建制王朝向大一统王朝的转变,事实上就已经不可顺转的在进行了。”
“正是因为生产力的进步,井田制开始崩溃,商鞅变法以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法律意义上被否认,按亩纳税使得土地在法律层面上正式成为了私有财产,秦国全面转入‘耕战’体制,生产力再一次决定了生产关系。”
“而同时,经济基础也开始决定上层建筑,秦国统一天下后,废分封、设郡县,建立以丞相和三公九卿制为核心的中枢集权制度。”
“所以讲到这里......你清楚了吗?”
朱高煦恍然大悟。
“因为铁犁牛耕取代了协同耕作,生产力进步了,所以生产关系改变,给天子和诸侯种地的奴隶成为了地位更高的农民,这一次甚至拥有了生产粮食的资料和粮食的分配权!”
“而生产的粮食多了,以农民‘耕战’为基础的大秦,才要废分封设郡县,因为农民不属于分封的诸侯了啊!”
密室中,彻底寂静。
朱棣呆滞了少焉,方才开口问道。
“大师,你说老二这种傻小子,学了以后都能用这两个道理推导出大秦改造制度的根来源基础因,这,还不是屠龙术吗?”
道衍的神情,从不可置疑转变为自我怀疑。
道衍摇了摇头,照样坚定地说道:“姜星火此刻讲的照样‘时势’,不是‘气运’。”
“有什么区别吗?”朱棣不禁问道。
“有区别,‘时势’是凡人能掌握的,‘气运’则是真正的天人所能洞悉的。”
这话说的很玄乎。
但是,朱棣已经疑了一大半。
这不奇怪,因为姜星火的见识太过深远,而且又讲的如此有理有据,很难让人不疑。
姜星火所谓的《国运论》,明显与朱棣熟悉的历史不符,但却直指历史重重迷雾后的本质真相,如此环环相扣下来,甚至让朱棣觉得,姜星火真的是站在时光少河之上俯瞰历史数千载的仙人!
“说到底,老衲不相疑这世上真有仙人。”
“而且......如果后一种推测成真,陛下觉得这些话语,是我们主动听到的吗?”
朱棣的神色也郑重了起来。
朱棣看过民间的那些话本,仙人是不能主动给凡人泄露天机的,否则将会遭受天谴。
如果姜星火真的是谪仙人,那么换句话来说,对方是不是知道自己和道衍在隔壁偷听,所以才有意把屠龙术讲出来呢?
“嘶~”
朱棣与道衍对视一眼,明显两人想到一块来了。
墙对面的姜星火,当然不知道朱棣和道衍已经开始疯狂脑补了。
不过马老师的这两条人间至理,说是屠龙术也的确不为过。
而今天的大胡子似乎显得格外的聪慧,他竟然又问出一个问题。
“姜师长教师,俺疑了,可俺忽然有个疑问。”
“且说。”姜星火很鼓励师长教师积极提问。
朱高煦沉声问道:“那按您说的‘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如果有一天农业技能再次进步了,那是不是就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刻,大明就要亡国了?”
听闻此言,朱棣亦是沉思。
朱棣照着朱高煦的思路想下来,也觉得极有可能。
刀耕火种变为协同耕作,导致了奴隶制的商王朝沦亡,周王朝分封制、宗法制、井田制确立。
协同耕作变为铁犁牛耕,导致了封建制的周王朝沦亡,秦王朝郡县制、中枢集权制、土地私有制确立。
那一旦大明的农业技能取得突破性进步,对大明皇帝来说是好事照样坏事?
毕竟,如果单位农田的粮食产出多了,大明虽然在一段时光内可以获得更多的税基、人口,但农田的总量却是有上限的。
就像是姜星火讲的那样,无论是由部落转向王朝的夏,照样奴隶制转向封建制的周,亦或是封建制转向大一统的秦,都是由于农业技能进步使得粮食增产、人口暴增,导致王朝制度更迭。
“你斟酌的是非常有道理的。”
姜星火停顿了少焉,无奈说道:“但是你有没有斟酌过,依大明王朝的寿命,可能撑不到下一次农业技能进步了?”
什么?!
听闻此言,朱高煦愣在了原地。
“姜师长教师。”他艰难地张开了嘴,“您是说,大明王朝会鄙人一次农业技能进步前亡国,所以压根就不用斟酌农业技能进步导致亡国的事情?”
方才还因为二儿子开窍,而眉梢有一丝喜悦的朱棣,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姜星火,竟然说大明挺不到下一次农业技能进步,就要亡国了?
当着他这个皇帝面说,这不是在当面咒他?
朱棣回头看着唯有他和道衍两人的密室,不悦地挥了挥袖,继续听了下来。
“的确如此。”
姜星火斟酌了一下措辞,说道:“原本这是第二节课的内容,但是既然你都问出来了,那我就给你接着讲一下,还记得在讲《国运论》之前问过你的两个问题吗?”
“俺记得。”
朱高煦复述了一遍。
“为什么王朝开创之初总是君王英明,历经两到三代帝王往往能达到国力顶峰的盛世,而接下来便是数代君王昏聩无能,最终权柄操于外戚宦官后宫权臣之手直到亡国?”
“为什么会有‘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景象一遍遍在中华大地上重复?为什么历代王朝寿命普遍不超过三百年?一代一代王朝更替,真的是五德相克天道循环吗?”
“那我此刻就告诉你答案。”
“这是《国运论》的第二节课——什么是王朝寿命。”
朱棣和道衍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坐得笔直。
如果道衍所言不差,关于‘气运’的东西,姜星火真的能准确无误地讲出来,那么姜星火谪仙的身份,恐怕是的概率将大大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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